【书鱼扫文】《装腔启示录》：装腔，都市男女直面现实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小说作者：柳翠虎
书评作者：鸭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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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腔，都市男女直面现实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那英唱过无数首歌，参加了诸多选秀，可她说过著名的话却是：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这句话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谁还没有两个爱装腔的朋友了呢？
你一定见过这样的人：
廉价航空的经济舱里，唐影带着墨镜，喷着香水，矜持地翘起小拇指，翻动着手头唯一一本全英文杂志——看了两个月了，才读到第二卷的第三行。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事实上，逼仄的机舱里，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但唐影依旧暗自窃喜着：等一会下了飞机，她还有全新的朋友圈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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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柏坐上吧台的长凳，打着响指用英文点酒，表面是在和侍者说话，注意力却放在了一旁的妹妹身上。不动声色的外表下，他的内心在呐喊：看看我啊！英俊！富有！有格调！
等酒上来了，他会先用手指拨动冰球，随后拿起杯子轻嗅一口，最后侧过头微笑着搭讪：如果我们的语言是whisky，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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婊姐是一个很善于鄙视的人。你说我报了一个古典音乐的付费课，她回这老师的内容只适合给古典乐小白充谈资；你说我最近想看《复仇者联盟》，她回我不看院线片，只偏好欧洲艺术电影；你说我最近练了文征明的字，她索性宽容地微笑起来：初学者嘛，都这样。
善于鄙视的特质让她时刻站在鄙视链的顶端。当她对周遭一切报以大睨高谈之际，就好像自动立于了不败之地——真的假的，谁知道呢？
这些爱装的人共同组成了小说《装腔启示录》的世界。
他们各自伪装着体面，在一个又一个的场景里互相争锋，开展「逼王争霸赛」，哪怕只是一顿家常饭，也要从西班牙野生小银鱼一路聊到喜马拉雅玫瑰盐，最后站在DV架前互相微笑，相约看一场长达 4 个小时比天体物理学论文更加难懂的文艺电影——谁先睡着，谁就输了。
他们不累吗？
不累就怪了。
他们不是逼王，只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从网抑云里一份份孤独的自白，到最近大火的凡尔赛文学；从热门电视剧女主借钱买包的焦虑，到朋友圈里一张又一张美颜精修加滤镜的照片；无数环绕着我们生活的细节，让我们不得不承认——
装腔，不是生活中偶然发生的奇葩细节，而是都市男女维持体面的必然状态。
是的，你不会像唐影一样，为了怒怼酒吧搭讪男而背熟一整份威士忌品鉴指南；但你也不会在偶尔吃大餐时精心拍摄食物，凑成九宫格发到社交网络上吗？
你不会像徐家柏一样，搜索女神的咸鱼账号暗自排演一场大戏、倾尽家产买房只为博美人一笑；但你也真的不会在恋爱里使用任何一点点小心机吗？
你不会像婊姐一样，为了显示衣品而把大把时间消耗在研究小众品牌的优质单品上；但你也不会为了重要场合购入一件可能永远无法穿上街的漂亮礼裙吗？
不要害羞，坦然承认吧，我们固然不会像故事里的人物那样夸张地装腔，但在日常的生活当中，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时刻，想要微妙地，小小地装上一下。不为别的，只为能让他人眼中的自己，比现实中更加好过一点。
不装了？说得简单
故事里有无数装腔好手，可完全不装的人只有一个：富豪马其远。
当出租屋里的白领们咬牙约会，坐在城市顶端的旋转餐厅里，假装着享受人均 600 还吃不饱的西餐时；这位真正的富人可以穿着汗衫，拎着毛巾，大大方方地把姑娘带进街边人均 88 的羊肉汤店铺。
他不需要炫富。从美国私立高中一路读到斯坦福，又生在浪潮频发的时代，几番投资转眼实现财务自由，从富二代翻身成为富一代，哪怕笑起来憨厚得像个农民，他的身后也闪着巨大发光的背景板——有钱。
他也不需要假装有品味。身家地位摆在那里，他走到哪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别说一碗羊肉汤，他就是说想吃卤煮，也会有穿着礼裙的姑娘果断脱下高跟鞋、挽起裙子，跟着他跨上共享单车一路绝尘而去。
他不需要额外获取任何人的认可，于是也无需假装，大大方方做自己——疏远我的，都是我不需要，也不需要我的。
可是这样的事，唐影能做到吗？徐家柏能做到吗？婊姐能做到吗？大城市中的卑微社畜如你我能做到吗？
装腔的唯一出路，是接受自己
唐影的上司大王，也曾经是一位装腔好手。
她不局限于装文艺、装高端、装富贵，还要装努力、装病弱、给老板装打满鸡血的员工；给客户装鞠躬尽瘁的律师；给下属装说一不二的皇太后，一人分饰多角，每天在办公室中上演一场又一场的cosplay——对于心中有聚光灯的人来说，哪里都是舞台。
她以感动人为乐，四处吹嘘自己从毕业开始就跟着老板打拼，做了几十年律师，搏出一身的工伤；习惯于告诉所有人自己忙到爆炸、发着高烧，在业务电话的间隙里插入虚假的咳嗽；面对客户，她的口头语永远都是「好的」、「没问题」、「今天无论多晚，哪怕不睡觉，我都给您处理了！」。
可事实上，身为高级律师，她一周的工作时长还不到唐影的一半，坐在办公室里的多数时间，都花在了摸鱼和表演上。
这样的大王，在 45 岁那年，被老板找借口开除了。
坐在CBD楼下的咖啡厅里，失去了工作和地位的大王终于不再伪装，坦率地告诉唐影，自己早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律师行业，不进律所、不做法务、也不想休息，而是要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脱产 2 年，成为美食博主。
唐影惊呆了，没人敢在充满金钱的世界里谈梦想，除非她已经不再想要那些钱。
没了客户、没了老板、没了逼仄的上下属关系，大王变得坦诚而可爱。她捏着咖啡店送来的优惠券，大大方方地打开自己的社交账号，告诉唐影：看到这 15 万粉丝了吗？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我亲手买的——1 元钱 10 个粉，一点都不贵！
大王不装了，她接受了自己的肥胖，接受了自己失业后必须承担的经济压力，也接受了自己要从头做起的命运。她无需再装了。
装腔，都市男女直面现实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故事的最后，婊姐抛弃一切转投爱情的怀抱；徐家柏坐在街头等待下一个可爱少女出现；唐影脱下那些曾经掏空她钱包的奢侈品，重新背上电脑包，穿上运动鞋——她终于知道，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她穿得再真，也像是假的。
她不装了吗？倒也没有，她只是接受了那个爱装的自己：
谁不是带着面具过活呢？我们不必苛责他人，也用不着勉强自己。
本文作者 | 鸭鸭
本文编辑 | 书鱼君